北京市的六郎庄是城郊结合部的一个村庄,坐374路公交车,从六郎庄到中国人民大学西门只有3站的距离,距中关村、北京大学也不算远。较便宜的租房价、较便利的交通,使六郎庄成为流动人口的一个聚集地,有人称,六郎庄如同正声名鹊起的唐家岭、肖家河一样,是蚁族(大学毕业生聚居群体)的一个聚居地。
走进六郎庄,这里俨然是一个农村繁华的集镇,村民的宅基地上多盖起了三层两层楼房,一些相邻的楼房之间简直是墙紧挨着墙,站在胡同里只能看到一线天。许多路口、楼房、门口挂着“对外租房”的牌子,村里的许多人来自外地。根据媒体的报道,胶囊公寓位于六郎庄五间楼47号,而记者在六郎庄村里打听五间楼,许多人并不清楚。
几番周折,记者终于找到五间楼47号,这是一栋较新的三层公寓式楼房,专门对外出租,胶囊公寓就设在其中的三楼。整个公寓有磁卡防盗门,只有里面的租房者和公寓管理员有磁卡,可以自由出入。没有租房者和管理员的引领,外人无法进入。
公寓外面的公厕墙上贴着许多租房广告,其中一个广告写着“中国首家新建蚁族公寓,北京六郎庄小蚁穴公寓建成开业酬宾”,“距中关村核心区15分钟公交车距”,“收费低廉,房间具有光纤上网、做饭电源插座……”知情者称,这就是黄日新为胶囊公寓做的广告,胶囊公寓是后来才叫的名字,原来叫蚁族公寓。
最后,记者在黄日新老人的引领下,才进入公寓大门。这时,中央电视台等多家媒体的记者也前来采访报道。走上三楼,黄日新打开一个贴有“胶囊公寓”的房门,里面显出3个并排的防盗门,每个防盗门后面都是一间2平方米左右的胶囊公寓。每间胶囊公寓像狭小的仓储间,下面的床板有些薄,坐上去有些硬。床板的另一端置放着电脑桌面,人坐在床上,可以使用电脑。有一些不便的是,人要是到电脑桌前,还需要从床上越过。
拍拍胶囊公寓的墙板,有些薄,隔音效果也不太好。黄日新老人解释说,许多隔音材料的防火性能不好,防火是第一位的,隔音效果要差些。
实际上,即使有更好的隔音材料,胶囊公寓间的隔音效果也无法保证,因为黄日新为了让胶囊公寓通风,上面只有铁丝网格,并没有封闭。这可以充分利用大房间的暖气、空调,但无法保证隔音效果。
事实上,胶囊公寓建成一个多月来,并没有引起租房者的青睐,三层楼里的多数房间都租出去了,惟有胶囊公寓没有人来租住。直到媒体报道后,这里才来了一些试住体验者。黄日新认为,没有人来租住,主要是宣传的不够。现在媒体介入了,这房子很快就会租出去。
黄日新是一位78岁的退休高级工程师,曾长期在华北电力设计院从事热能动力装置工艺管道、阀门的设计工作。他设计建造胶囊公寓的最初想法是,帮助刚毕业的大学生解决过渡住房问题,他在报纸上偶然看到日本的“胶囊旅社”后,萌发了自己建造“胶囊公寓”的想法。他表示建造这样的公寓不为赚钱。
黄日新为记者算了这样一笔账:他以每间房子650元的价格租来3间房子,花了3万元改造成8间胶囊公寓,再向外出租。每小间胶囊公寓的租金在200多元,8间胶囊公寓全租出去,每个月仅有300元利润,他需要近8年才能收回3万元成本。黄日新说,“我的付出可以说是不求回报的。这是公益事业。我主要是为了展示我的设计成果,这个房子可以防火(钢结构)防盗(装着防盗门)、防热(这个胶囊公寓顶部是开畅的,上面有铁丝网格,可以用布遮起来),还可以充分利用房子的暖气、空调来解决这个问题。
胶囊公寓折射出什么问题?
一提起“胶囊”,总让人感觉是不透气的,日本的胶囊也不透气。黄日新称,他的胶囊公寓是透气的,这是专利产品,既使有消防部门检查,也是没有问题的。
胶囊公寓经媒体报道后,迅速引起国人的广泛关注,胶囊公寓与黄日新一起成为媒体报道的热点。同时,网上有一些质疑、批评的声音,对于这些,黄日新称,采访他的不仅有国内的媒体,还有许多国外境外的媒体,如果这不是个热点问题,不是人们关心的问题,不可能受到这么大的关注。它成为焦点,就是因为城市流动人口的居住问题急需解决,“我的事业肯定能成功”,黄日新信心满满。“人们为什么批评我,我不清楚。实际上有99%的人在开始赞扬了。可能是我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他们出来批评我。”黄日新说,“有网友这样对我说,‘老头,你到里面住去吧’,我的回答就是,我设计这个房子时我体验过,但是我不去住,我不属于弱势流动人口这一群体”。
还有人问“你的孙子(或外孙)差不多也工作了。如果你看到你的小孩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你有什么感受?”黄日新说,“我的定位是,胶囊公寓是针对流动人口的,我的小孩是固定人口,不一定在胶囊公寓里居住。如果我的小孩流动到上海去,他也可以住胶囊公寓,等有钱了,他可以住其他的地方。比如他到上海打工去了,钱可能不太多,一个月只挣一千多元,那怎么办呢?如果他一个人租住一间大房子,那肯定很舒服,可他掏不起房租呀。”
采访中,黄日新认为胶囊公寓解决了目前流动人口因为居无定所因而生活没有安全感的大问题,将来会有更多的城市出现更多的胶囊公寓,不论人们愿意不愿意看到。虽然黄日新对胶囊公寓的未来充满信心,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他的胶囊公寓诞生一个月来没有留住一个租住者,他的理念和模式似乎并不被租房者接受。
黄日新虽然介绍了胶囊公寓的诸多优点,但一些不利的客观因素也是显而易见的:首先,虽然胶囊公寓能较好保护租房者的隐私,但对于大多数年轻人来说,所谓的隐私除了男女私情,似乎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重视的,他们可能宁愿几个人床挨床地挤住在一个房间,在工作中互相照应,在生活中互相温暖,也不愿单独住在胶囊公寓里。
其次,中国与日本、香港的一些情形并不一样,中国毕竟面积很大,土地资源富足,开发房产的空间也足够大。第三,大多数大学毕业生虽然工作条件差,但靠他们掌握的知识还是可以挣到一些钱,租到比胶囊公寓条件好些的房子。
日本多为破产者、失业者租住胶囊旅社,中国失业的工人一般都有自己的住房,城市居民也大都有自己的房产。城市农民工的确居住条件很差,但他们一般住在工棚、工地的简易宿舍,对胶囊公寓的兴趣也不会太大。综合这些因素,胶囊公寓能否适应中国的土壤,还需要时间的检验。
媒体对胶囊公寓的评论不一而足,有的称其为“行为艺术”,有的称其中国贫富悬殊的另一个信号,有人称其为城市房地产急需变革的一个标志。
不论哪种说法,胶囊公寓无疑会成为2010年的一个热词,像过去的“房奴”、“蚁族”、“蜗居”一样进入大众的视野。
对话黄日新:胶囊公寓有推广价值
燕赵都市报:现在媒体这么关注胶囊公寓,你认为是好事还是坏事?
黄日新:这是好事,有大学毕业生告诉我,“你的问题不在于你的这项胶囊公寓的技术,而在于说明这个社会贫富差距太大了。为什么你的胶囊公寓成为热点,就是由于这个原因”有的人很穷,有的人很富,富人炒房产再热卖。大学毕业生看问题就是尖锐,我最初还没有看到这个问题。
燕赵都市报:当前大学毕业生面临的困难很多,比如工资低,经常要搬家。你认为还有别的解决办法吗?
黄日新:胶囊公寓是解决这些困难的好办法。《蚁族》这本书里面说蚁族有几个特点,高智、弱小,群聚,他们几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居住。蚁族这个词可能会剌痛大学毕业生,我也尽量少用这个词。原来我的这个房子不叫“胶囊公寓”,叫小蚁穴。媒体采访之后,提出蚁族这个词不如胶囊公寓,胶囊公寓这个名字是媒体记者帮忙提出来的。外国有胶囊旅社等,还没有胶囊公寓,胶囊公寓这个词是中国的发明,在互联网上也是第一次出现。你如果在网上搜“胶囊公寓”,会出现许多有关我以及我的胶囊公寓的报道。如果叫“胶囊旅社会出现许多日本的那种房子。
燕赵都市报:现在大学毕业生有性生活的需求,胶囊公寓能解决这些问题吗?
黄日新:可以的。现在的胶囊公寓属于我设计的第二代产品。第一代设计是双人间的,情侣间的,与现在的第二代设计同样高同样长,由于胶囊公寓是组装件做的,双人间的组装件太大,无法在这房子里安装,后来改成单人间了。胶囊公寓可以随时调整,可以改装成情侣间,两个相邻的胶囊公寓房把中间的隔板拆掉,就可以成为二人间了。
燕赵都市报:哪些人会来租住胶囊公寓?
黄日新:我的设计理念是,我这房子针对的是流动人口,而且是弱势的流动人口,不是强势的流动人口,强势流动人口可以住宾馆。我不希望租房者长期住在这里不动,它只是一个过渡性的住房,挣钱少的时候住在这里,挣钱多了再搬到条件好的地方去。住的舒服不舒服,也是相对的。我这个胶囊公寓里可以上网、比较安全,具有工作、学习的条件。
燕赵都市报:这样的房子可以长期住吗?
黄日新:我希望胶囊公寓的租房者是流动的,而不是长期居住。假如我房子定的价格(租房价格)特别低,流动人口可能在这里就不动了,这样也起不到过渡房的效果。现在政府开发许多房子,也面临这种问题,政府盖房子的概念也需要变。我打个比方,我这里是个水库,上面来水,经过水库,又流走,假如这水只进水库不往外流,可能就会出事故,成为一种灾难。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故发生。
燕赵都市报:你这种房子有推广的价值吗?
黄日新:当然有推广价值了。我认为,流动人口的居住问题是全世界的一个难题,现在仍没有很好的解决。日本也是用流动房解决。日本的流动房(即日本“胶囊”旅社)已经有30年历史了,到现在还没有衰落,还在继续使用。特别是最近,日本在经济危机后许多失业的人没有钱了,就往这儿住,政府还往往给穷人埋单。虽然现在没有人过问,我想我的胶囊公寓是很有前景的。
我的理想是,胶囊公寓由‘农业户口’变成‘城市户口’,它现在还算在村庄里,在城乡结合部,而流动人口主要聚集在城市的中心。我希望城市中心的开房商,特别是有闲置房子的房产商,拿出房子来做胶囊公寓的试点。”黄日新称,“我的想法是建更多的胶囊公寓,胶囊公寓有公共的空间,有电视,有吃饭的地方,有固定的淋浴室、厕所、厨房,而且价格在250元以下。有诚意的开发商可以与我谈。对于明智的、有良知的房产商,我可以把我的这项专利用到他那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