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阿旺的狗,不肯离开熟悉的老房子。
按照林和村改造的时间表,村民最后的搬迁“大限”是:4月15日前清空房屋,4月16日起停水停电。昨日,是林和村旧村“最后的周日”。
砰……砰……砰!”响亮的锤击声此起彼伏,不少回村收拾物品的村民和租客闻声探头,以为是提前拆村。其实是废品收购者把握这个拆村前最多人的一日,入村高价收购出租屋的防盗网。
在忙碌的身影中,有赶着搬离的租客、回村留影的村民,也有一批为收集“林和回忆”而来的市民:以相机记录城市的老人李瑞然,来自法国的艺术家Jean……廖冰兄之女廖陵儿,昨天也挥笔题字,支持前天来高价收购门牌的艺术老师陈洲,于百年大榕树下建起临时的“城中村博物馆”。
拆门窗锤击声处处
带埋我份嫁妆,快点走了!”下午2时,一位中年女子挑起贴有“喜”字的扁担匆匆走过,这份嫁妆当年陪嫁入村,如今也一定要带走。和她一样,很多村民和租客都趁着拆村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搬家,村里满是带着行李和住家物品的人。
从4月10日开始,逐渐搬空的林和村,除了留守到最后的村民和租客,越来越多的就是收买佬和私人的“拆迁队”。“一栋楼2000元左右就全部都卖了”,一名村民说搬空之后,把防盗网、铝合窗、铁门这些稍微值钱的金属都让“收买佬”拆掉,大概就是能卖到这个价钱了。因为村民私拆防盗网,林和村昨日频频出现从高空坠下玻璃。治安员昨日下午起已经开始禁止外来人员进入,“租客都已经基本搬走,未来几天只允许村民进入。”治安员透露,今天起将会更加严格查问。
百年老榕树下临建“博物馆”
前日,在一所职业技术学院教平面设计的陈洲向村民“高价回收城中村门牌”引来关注。昨日,他和“广州本土文化志愿者同盟”的志愿者们一起在林和村百年大榕树下搞了个概念式的“城中村博物馆”,展览的都是从村民手里收集到的旧物。“并不是所有村民都愿意把家里的旧物免费‘出让’,更多的时候我们从一些被丢弃的废物堆内寻找。”志愿者们说。
著名漫画家廖冰兄之女廖陵儿特意赶来,题写“城中村博物馆”以示支持。廖陵儿说,水乡、村落都已经越来越少了,历史是需要这样(拆村)的话,或者是无奈、或者是进步,我都好难讲,但我们可以做到的,是在尊重历史的同时,尽量保留这些旧城记忆。”
人物
88岁李瑞然
9条待拆村已拍了8条
数百年林和村拆前最后一眼,怎会少了他的份?“李伯,又过来影相啦!”昨日上午11时许,李瑞然刚走进牌坊村口,不少街坊就认出了他熟悉的身影。
羊城里只要有拆迁改造的地方,几乎都能找到李伯的身影。“以后都没有了,拍多点留给以后的子孙看”,这是李瑞然重复得最多的一句话。从1993年起便用镜头见证着广州城的变迁,昨日,88岁高龄的李瑞然端起旧相机漫步在林和村内的大街小巷,“咔嚓”、“咔嚓”,记录下林和的样子。在这之前,他已经来过三四次了,他的外套口袋里,还放了一块面包,“拍到哪里午饭就在哪里解决了”。
村口短短100米的路,李瑞然走了半个多小时,手中的相机也一直没有放下过。“李伯,不要进内巷啦,危险啊!”街坊们看着他在泥水中蹒跚的脚步,忍不住细心提醒。“今年广州计划拆迁的9条城中村,我已经拍了8条啦”,李瑞然说现在还剩下小新塘没有过去。直到夜色降临,他仍在巷子中穿行。
故事
狗狗阿旺不肯下楼
主人天天回村喂食,期待兽医为它打一针“麻醉药”
希望有兽医来为他打一针麻醉药,能将阿旺抬下楼,再有一位善心人士来收养它。”林和村村民阿明昨日在村中频频向路人探听:有没有人愿意收养一头温驯的“金毛”。一周前已经搬出村的他现在每天要带饭给还待在已清空房子顶楼的爱狗阿旺。
在已经搬空的破房顶楼,从阿明给阿旺带来的饭盒可以看出,阿旺这两天只稍微“扒”了几口饭。见到阿明回来,阿旺立刻摇头摆尾地靠近,温驯的眼神里充满依恋。
阿明搬家那天,阿旺跟着下了两层楼梯,便不愿再下楼。“搬家前两天,就已经感到它情绪不对了,趴着不说话。”阿明说,没办法把阿旺带走,一是因为没办法让阿旺自愿下楼,另一方面,林和村改造期间他临迁的住所也太小,没有阿旺活动的空间。
希望能有人帮帮我,请兽医来为它打一针麻醉药先搬它下楼,再有人能收养它。”阿明说,“找人收养阿旺”是他离村前最后的牵挂。
声音
法国艺术家:
村民离村竟能如此从容!”
到广州旅游,昨日跟随曾经的学生陈洲来到林和村,法国人是一位自由艺术家,退休之前,他是法国斯特拉斯堡高等装饰艺术学院的院长。昨日在林和村中,他不断拿自己的相机拍下林和的一些建筑、物品。
很多很多的感觉,让我很震撼,我看到的这个地方,有点沉重的色彩。”Jean说,村子即将拆了,村民要离开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我感觉他们竟然能很从容,令我很惊讶,在法国,人们可能不会那么愿意离开(自己的村子)。”
采写:本报记者 谭希莹 龙玉琴 何平
摄影:本报记者 邹卫